【石青联文】游园惊梦

联文:高天原的神明为了考验石切丸和青江,主要出于闲着蛋疼恶作剧的心理,把两人扔进了平行世界。在每一个世界中,他们都被暂时消去了之前的记忆,植入虚假的符合在这个世界里的角色的记忆,亲吻对方后就算通过一个关卡。关卡结束后的5分钟里,他们的意识会立刻去到下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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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联文第二棒

第一棒 ←没看过的朋友大力吃我安利谢谢!!

被你们angerboda太太坑惨了

尽力了,张嘴吃刀片吧

下一棒 @Lionheart 你社会狮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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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游园惊梦

 


准备好了吧?这次一定不能失败。

是啊,失败麻烦就大了,虽然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总之一定要想办法绊住他,明白?

明白,时限是……至少要等青江那边结束,对吧?

 

[00:19]

Smlie绿河:石切丸

Smlie绿河:还在吗,石切丸?

Smlie绿河:呐,我昨晚梦见我变成了一只鱼,但是那个世界没有水

Smlie绿河:是不是很奇怪

Smlie绿河:喂,石切丸?

Smlie绿河:你又不说话了,给我一点回应嘛

Smlie绿河:求你

Smlie绿河:给我一点回应啊

Smlie绿河:明天见

Smlie绿河:明天一定要见到哦

Smlie绿河:约好了

 

早上爬起来看到十七条未读消息的时候,石切丸把梦里自己晋升成为内阁大臣助理、月入百万走上人生巅峰赢娶男朋友的喜悦都吓崩没了。

“我怎么又……”

应用右上角红色的大圆刺目得让刚睡醒的他手一抖,手机直接脱手,白色的老款iPhone在石切丸立刻抓住它的前一秒砸在石切丸鼻梁正中。

短促的惨叫大概又吵到隔壁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姓兼定的邻居,隔着墙传来一记重砸,石切丸赶紧跳下床鞠了一个深躬,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同时真挚地补了一句抱歉。而旧公寓的隔音果然不能再差了,对方不仅再次听得清清楚楚,还回了一句“不需要,闭嘴”。

但邻居的起床气也不能打扰石切丸立刻好起来的心情,他看到青江回他的最后几句消息简直能在脑海里具现出青江穿着他喜欢的浅绿色睡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着他的回信,左等右等,气鼓鼓地发完脾气,而后因为想起第二天的约会,又甜滋滋起来的表情。

石切丸和恋人笑面青江,已经一个月没有成功见着面了。

用了半个小时相对麻利而又不埋汰地捣鼓完自己——石切丸难得用了点发胶压住经常性睡醒不听使唤的乱发,确定没有哪还翘起来,才换上了青江夸过帅得腿软的一套小西装。

“啊,今天可能会下雪啊。”怪不得天气较往常还冷一些。石切丸体温偏高,高到冬天几乎天天被青江躲在怀里取暖,这么多天没见到面,也不知道青江有没有天天睡在被炉里。扫了一眼手机主屏幕上的天气信息,石切丸顺手加了件风衣。

然后他一边忙不迭给青江回着消息,一边锁上门吭哧吭哧下楼奢侈的打了个出租车。

 

[08:03]

ISKR:抱歉,青江

ISKR:昨晚不小心拿着手机睡着了

ISKR:早安,你起了吗?

ISKR:我也做梦了,梦到自己当上内阁大臣的秘书,后来我们结婚了

ISKR:见面继续说梦的事情吧?

ISKR:神居游园地见

ISKR:吻你

 

“去神居游园地。”发完最后一条,石切丸才舍得抬头说话。

“好哟!”约莫五六十岁的司机大叔在后视镜中看到他发消息时的表情,都忍不住多带了些笑容,“客人是要去约会吗?嗯嗯,年轻真好啊。”

“啊哈哈,嗯,是啊……”

石切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又低下头想看青江有没有回复的时候,却突然眼前发黑,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剧烈的失重感让他不受控制地甩出手,猛拍在车门上一声巨响,吓醒了自己也吓得司机一个激灵。

“喂,您没事吧客人?”

“没事没事!抱歉,您的车子……”

“车子没事的,要是体状不好,您就睡下休息一会儿吧。需要我载您到医院吗?”

石切丸赶忙挥手,“不不不,不用了,我稍微睡一下就好,还是带我去游乐园。”

 

笑面青江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的时候,才终于发现天杀的软银现在才吐出半个小时以前的消息,他点开应用的图标,果然是石切丸的回复。没有情绪时平直的眉毛因为愉悦弯弯地扬了起来。

 

[08:41]

Smile绿河:wwwww

Smile绿河:梦里我只有手指那么大,风一吹都能飞起来似的

Smile绿河:但是不是真的鱼哦,虽然叫作鱼

Smile绿河:到了再说吧

Smile绿河:我有好多话想说

Smile绿河:嗯,吻你

 

刚回完最后一句,出租车猛然一个颠簸,让他险些错点了一个哭泣的表情贴纸发出去。

“不好意思,客人,路况不太好。”司机老伯歉意地从后视镜看他,“这时间会堵车,也是很少见。”

“没关系。”青江随口回了一句,又低下头给石切丸发消息。

 

[08:42]

Smile绿河:堵车了

Smile绿河:你要是早到的话,先进去吧

 

“——!”

随着车身一震,石切丸惊醒,从睡得歪倒的姿势猛地纵起身来,差点又撞了人家的车顶。

“到了,客人。”驾驶座上的司机小声提醒他,怕吓着他似的。

石切丸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许是最近集中加班累狠了,偶尔会有些精神恍惚,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的缘故吧。

虽然睡了一觉之后他基本上已经没再感觉到突然的眩晕了,再想想今天能见到青江,就仍然持续着兴奋状态——可在看到青江几分钟前给他的消息时,这股劲头还是无可奈何地被浇熄了些。

无奈之下只能先凭证件领了自己的票。神居游园地作为一个新建成却很快大火起来的游乐园,与其说是游玩设施或是风景绝佳,不如说主要是因为其据说非常灵验的与情侣游玩有关的传说更加吸引成人游客。

什么一起坐咖啡杯就能举案齐眉呀、什么在鬼屋里看见官网公开内容中所不存在的鬼就会被吸走厄运呀……说来说去也不过那些,石切丸当然是不太信的,只不过刚巧公司同事婚礼,送了两张大火的游园券。

排在队伍中时,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和青江的第一次约会。

青江明明身高比他低得多,最喜欢没骨头似地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还留着时常有些男女莫辩的长发,却奇妙的会散发出超男前的气息。那时就如此,不仅替见了面才发现没有任何预定的石切丸决定了去他一直想尝尝却没空排队的人气甜点店,还在排队等待时主动牵他的手。

——你在紧张吗?

察觉到石切丸时不时抖一抖的手部动作,青江抬头,在他窘迫的点头之后,露出十分犯规的笑容。

——其实……我也是。

他的表情参糅了些不好意思,挑开遮住趋光性过敏的右眼的长刘海,给石切丸看自己不知不觉已经闷得全是汗、发红的半张脸。

真可爱啊。直到现在,石切丸仍然对给人成熟印象的青江保持着这个评价。

“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票。”

果然想着青江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发着呆,队伍就已经切到石切丸面前。他检了票进了园内,又拿起手机给青江发消息。

 

[9:35]

ISKR:我进来了

ISKR:[图片]

ISKR:在哪见?

 

“……啊!”

石切丸的注意范围其实非常窄,经常走着路发短信不是撞到头就是撞到脚。但此时下方忽然传来的惊呼声太过细软,若不是身体上似有若无的触感,石切丸大概会以为有个什么小东西撞了自己的腿的感觉是想多了。

以防万一低下头一看,果然自己又不小心拦着人了。

“啊啊,你没事吗?”

那是个小个子的少年,在石切丸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头发是漂亮的米白色,带着些卷。也许因为太轻的缘故,只是撞着一下石切丸,就失去平衡坐在了地上,细瘦的手臂抬起撑在额前,似乎撞疼了那儿。

少年用细如蚊讷的声音回了一句没事,可却半天没有动弹。石切丸素来力气大,干脆两手扶住少年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

“能站起来吗?”

“啊、谢谢……”

那少年扶住石切丸的手臂,米白色的短发下白皙得过分的小脸上分布着些小雀斑,眉目不知是否天生便透着几分怯意,看上去十分乖巧。他才朝石切丸艰难地露出些些笑意,就猛然睁大了眼睛,指着石切丸身后努力喊出声道:“您小心!”

 

[10:20]

ISKR:你快到了吗?

ISKR:刚刚出了点意外

ISKR: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ISKR:只是这里一时走不开

ISKR:你要是到了先找个地方等我一下吧

ISKR:告诉我在哪就行

ISKR:我尽快过去

 

“三条先生?”

石切丸按下锁屏键的一瞬,面前青年也再次出口搭话。

虽说自己确实是护着他弟弟在地上打了个滚,擦伤了点膝盖,但实际上从他背后开来的只是辆鸭子都撞不死的园内电瓶车,滚完了抬头一看反而是他比较尴尬。

而这个青年则是立刻赶到,直接把情况理解成了石切丸为救这孩子弄伤了自己,说什么也要强行把他带去保安室处理伤口,要不是石切丸摆出有人先约的理由,甚至还要请他吃饭谢罪。

“啊、在下名叫一期一振。”那青年见石切丸似乎发完消息了,语气十成十的郑重,向他介绍道。温文尔雅的模样简直像是贵族大家出身的公子,“再次感谢您的舍身相救。”

据石切丸迄今为止的几次与传说中上流家族的人接触过的经验,这些家伙总是能在无所谓的地方整出许多繁文缛节。一期一振是个温和的年轻人,倒是并不讨人厌,只是他身边围着的一群吱吱喳喳的少年们让他有些有头大。

“呐呐、三条先生!”

“三条先生在和马子联系吗?”

“乱!你在哪学的这个词?”

“乱哥哥都叫你少看那些什么黑道大佬爱上我的剧啦!你看,被药研哥哥骂了吧!”

“那、女朋友,女朋友?可以了吧?”

单看这几个样貌性格各异的小不点热热闹闹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到他们是跟一期一振有真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乱、厚,还有前田!不要对人家说这么无礼的话。”

“嘛嘛、没事的……”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的小个子,石切丸完全生不起被冒犯的气。可眼见着一期一振转向他时又要配合着不知道第几遍的致歉给他行礼,石切丸赶紧站起身阻止,贴了创可贴的膝盖还因此稍微扯疼了一下。

“好了好了,真的不用这样,只是我大惊小怪,弄伤了自己而已,没有伤着令弟我已经觉得万幸了。”

 

[10:37]

Smile绿河:我在摩天轮下面

Smile绿河:抱歉,我也遇到了点意外

Smile绿河:是熟人,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Smile绿河:在调解小情侣吵架呢

Smile绿河:你要是解决了就来这边找我吧

Smile绿河:一会儿直接找个餐厅先吃饭怎么样

Smile绿河:么么哒wwww

 

笑面青江坐在摩天轮下的长椅上,快速给石切丸回去几条消息。放下手机,眼前他的死党蜂须贺虎彻正和男朋友诡异地以冷静的语调吵得不可开交。

“下这么重手干嘛,平白付一笔医药费。”

“还不是因为乍一眼你就跟他很亲密地挨着,我能心平气和地问发生了什么才有鬼。”

“我没有啊,我正准备推开他你就动手了好吗。”

“你都跟他快贴在一起了还叫没有?”

听了半天争论的内容,青江才搞明白大致情况。说是长曾祢去排队买票的时候,蜂须贺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就好巧不巧受到了路过的某个前任的骚扰。还好现男友赶到,将对方一拳揍倒。

只是后续又多揍了几圈踹了几脚,确实不那么容易控制自己就是了。

青江反而不觉得很难理解。毕竟石切丸作为一个宅得可以的文系男子,曾经也是为他动过手的。

那天的情况可能比这还要糟糕,他在电车上被当作女性,差点给痴汉上了手。

青江有身材条件,穿衣服并不刻意找男款,女式的外衣内搭只要符合审美他照样买来穿,穿起来也只是适合而已,本身不显得女气。可从背后,加上他混淆视听的长辫子,那色狼可能甚至都没有搞清楚他的性别。

青江本都不知道被痴汉盯上了,可在他旁边的石切丸倒是难得侦查力爆棚,抓住那只向他屁股伸出去的手就拽过那男人猛地给了他几拳。青江大概懵了好几秒的状态,但即便如此,在闹到车站管理室取证了大半夜才回家,面对石切丸歉意的表情,他还是一点怨怼都生不起来。

这样的石切丸,想见他一面怎么这么难呢——

长出了口气,青江阻止自己回忆下去,将黑色的iPhone揣进大衣的右边口袋。

“嘛嘛,你们冷静点……”他安抚地微笑,打定主意要让这两人快刀斩乱麻,走上前去。

 

“嗯?蜂须贺他们也在这里?”

石切丸低声的自言自语不期然引得一旁的一期一振侧过头,“您说什么了吗?”

“啊啊,没有没有,”石切丸连忙摆手,他已经被这过分礼貌的青年有些吓怕了,“刚刚看到我约的人说,在这里碰见了故人,可能要花些时间……啊不过我现在去找他就可以了,吃饭什么的真的不用麻烦。”

看着一期一振坚持不懈还想说什么的样子,石切丸刚巧抬眼看见了远处树冠后露出的摩天轮的边缘,赶紧指着那里道,“你们也不用送我了,我约的人就在摩天轮下面……那么、我先走了?”

话说到这份上,一期一振和小五虎退总算没有再歉意挽留。

 

[11:07]

ISKR:我现在过去

ISKR:就在摩天轮下面吗?

ISKR:[图片]

ISKR:这边的长椅怎么样?

 

“哇啊啊啊啊——那位先生——”

“?!”

一边发着消息一边往摩天轮下方走去的石切丸,被突然从几米开外身侧传来的惊叫的男声吓得一激灵。才下意识地朝那方向看去,就随着重物倒地的巨响迎面被大量的棕黑色的液体泼洒了一身。

——不是吧……

饶是石切丸不怎么怕冷,也被这冬日常温下的污水浇得打了个哆嗦,够戗。他艰难地试着半睁开眼,扯掉了挂在刘海前的塑料包装纸扔在地上,随即立刻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低头,手中文字编辑到一半的手机已经基本像是在脏水里滚了个透彻,还亮着的显示屏艰难地撑了没几秒,便嗤啦嗤啦地闪跳着,最后落入了黑暗。

两个工作人员打扮的青年——也即是方才发出惊叫的人,此时围着石切丸不知所措地转圈圈。其中一个留着扎眼的后颈稍长的白色短发的青年,从腰间掏出一块干布就想帮他擦,“妈呀,这真是吓死人了……实在抱歉!先生,您……没事吧?”

“不是,鹤丸你拿干抹布是想干哈!”而另一名褐发的男子则是操着一口分不清是哪儿的方言口音立刻制止了他,“真的不好意思,搬污水的车内轮轴坏了,那个污水桶就不受咱控制摔下来……内啥、您这也不是个样,要不咱带您去咱工作间简单处理一下?”

“手机……”

而石切丸竟只能喃喃。

他的大脑短暂地陷入了空白。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路神明这样整治自己,难不成今天也见不到青江——是已经成了命定吗?

自己只是想和分别良久的恋人单纯地度过好不容易腾出来的休息时间,两人却接二连三遇到不可抗力的阻拦……现在没有了手机,约定地点的消息没能发出去,还不知道青江在什么地方找自己。他听着耳边像是被无限放大了的人山人海的嘈杂声,第一次体会到了海里捞针的无力感。

“诶诶,什么?您……”

“我的手机……”近一米九的高壮男人抬起头来,表情竟能看上去如此茫然无措,这让两个清洁工小哥都吓了一跳。但他随即双眼微睁,忽然找到希望似的抓住其中一人,问,“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打个电话,让我联系一下我约的人……”

“可、可以是可以……”白色短发的男子对石切丸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抬手指向他的大衣口袋,“但……你这不是还有一个手机吗?”

“诶?”

石切丸怔住,随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刚好几乎没有泼进水的大衣右口袋处,露出了一个熟悉的黑色iPhone的角。

瞬间,天旋地转让人晕眩的黑暗再次席卷了他。

 

“我怎么……?”

青江回过神来时,已是全身冰冷、散发着恶臭的状态。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才送别了蜂须贺二人,在摩天轮底下兀自转悠着等石切丸那边的回信,中间的这段记忆就像被虫子啃去了,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不由自主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一阵一阵地发冷。寒意不仅从四面八方,也从理智的深处侵袭过来——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您还好吧?”眼前的两个清洁工打扮的男人倒是十分担心地看着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检查,发现万幸地没有进水,还能开锁屏正常使用。

“太好了,这部手机应该能用了呗?”一口土佐方言的青年看上去比他还要庆幸手机平安无事。

“都是我们的疏忽,要么您还是跟我们去这附近的工作间清理一下吧?”另一名染着扎眼白发的青年颇为担心地建议道,“您可以先用这个手机跟那位朋友说一声。”

青江愣愣地点点头。他心不在焉地跟在两人身后,只是一味地试着想起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可越是努力地回忆反而越与实感脱离开来,连带那些久远的,从他童年开始的记忆——譬如什么小学摔断了胳膊、高中排球部混在一堆高个子里打自由人一路打到了县大会、刚就职时被严苛的上司一遍一遍驳回设计稿加班到精疲力尽——他居然都没有任何细节性的印象了,那些重要事件苔藓似的在水面浅浅的浮着,就好像只是被谁简单灌输了大的概念,谈及细节脑子里却空空如也。

只有,石切丸是真的。

青江在简陋的洗澡间里把身上的污水冲了冲,机械地换上清洁工二人拿出的干净旧羽绒服和旧裤子,还算合身。他只揣起了手机钱包,连大衣都丢在储物间长椅上,急匆匆地冲出偏僻的工作间。

 

[11:35]

Smile绿河:你在哪?在长椅那儿吗?

Smile绿河:我现在就想见你

Smile绿河:那个鱼的梦,我还没讲完

Smile绿河:还是想当面跟你说啊

[11:39]

Smile绿河:我在摩天轮下面的长椅这里等你

Smile绿河:今天能见到吧?

[11:40]

Smile绿河:一定能见到的吧

[11:41]

Smile绿河:吻你

 

“还有多久那边结束?”

“撑死一个多小时吧。”

“‘他们’好像有点急躁了,你说会不会被提前发现?”

“不好说,总之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歌仙?”

“在这儿。”

“还有点时间,就你‘他们俩’还没见过了,最后扯一下‘他们’后腿吧。”

 

青江。青江。青江。

石切丸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这样发着气声。

微弱的冰凉落在石切丸的眼睫上。他似乎有所感觉,睫毛随即扑腾了几下,砂糖似的小雪星子抖落下去,他才悠悠地睁开眼。

眼前空无一物的手上已经覆了一层轻若无物的雪沫。

——果然还是下雪了,本来特意穿了件大衣,还想让青江冷的话可以安心缩在自己怀里。

他似乎失去不久的了意识,坏掉的手机不知道丢在哪里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干的,回过神来,已经在摩天轮下的长椅上了。泼了他脏水的两个小哥不知所踪,借电话的事面对来来往往的行人更无从谈起。

便只有在原地傻等。

石切丸早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总之,已经坐到全身都泛起疲乏以至于睡了过去。他打了个呵欠,摸了一把脸,手上的雪水冰得自己一激灵,倒是立刻清醒了不少。

“……石切丸?”

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就在这时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歌仙?”

石切丸抬头,望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面前、撑着一把折叠伞的男人——青江的好友,歌仙兼定。他不禁睁大了眼,几近绝望中又看见了希望一般。

“好巧。你怎么一个人?”

歌仙朝他笑了笑,可不知为何在那淡淡的笑意中,石切丸竟嗅到了悲恸。他给不出任何理由,只是单纯的看到了歌仙眉宇微微的皱褶间盛着的浅浅的痛苦。那痛苦在下一秒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头痛欲裂。还没出口的借电话的请求被他不得不咬紧的牙关封锁在内,石切丸感到左右脑都要互相翻搅到一起,用力攥紧自己冰凉的湿发,才勉强遏止住身体的颤抖。

头疼缓解的时候,他已经在大冷天逼出了一身的汗。

歌仙被他吓得够戗,“你没事吧?头发都是湿的,怕不是冷风吹得疼?”

“……嗯,还好。”石切丸勉力摇了摇头,声音碾碎了似的。

“要不要……呃,喝点什么?热咖啡?”歌仙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发现了远处售票窗口旁的一家小咖啡厅。没等石切丸回答,他就径直向那儿走去。

“那个,歌仙,等一下我先给你……”石切丸赶忙站起来追了两步,发现两手空无一物,才想起在身上找钱包。

他将手伸进羽绒服的两侧口袋,却碰到了意料之外冷硬的触感,左手掏出钱包的同时,右手是一部黑色的iPhone。

 

这是石切丸再熟悉不过的,青江用了两年的旧款iPhone。

他毫无障碍地解开锁屏,仍旧打开着的聊天软件上赫然显示着“Smile绿河”向“ISKR”发出的消息——通过“石切丸”的手发出去的消息。

恍如电光火石,石切丸忽然就想起了一切。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他记得青江倒在血泊里面目全非的样子。青色的长发也浸在血里,发丝勾勾缠缠着他唯一紧紧握着那部黑色手机的手。是摩天轮座舱的底部、观景用的透明玻璃板在运行的晃动中脱落,他毫无防备地从高空中摔了下来。自己赶到时,血泊已经蔓延成能将他浸泡在里面那么大。

他还记得自己后悔极了,抱着青江唯一看得出形状的手一遍遍地哭号,不该因为入秋天凉、青江加少了衣服就生起气来,和他口角,气得他撇下自己独自坐上了那个摩天轮的座舱。

石切丸想,自己本该和他一起上去,一起死的。愧疚塞满了他整个脑子。

是啊,青江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见面呢,真正的青江已经不在了。自始至终,他都在跟自己玩着捉迷藏吗?

 

“呐,歌仙。”石切丸不知不觉已经流了满面的泪。他是笑着的,但却像哭一样,手颤抖着,缓缓放在胸口。“原来青江,就在这里啊。”

“石切丸……”

“葬礼已经结束了。”

不知不觉,在远处观望的几人走到了近前,已经换下了清洁工制服的那个白色短发的男子轻声补充,“笑面的葬礼。”

“医生说一旦你发现了青江是自己身体里面的人格,你可能就会崩溃……抱歉,我们怕你知道葬礼的事情会再次受刺激,才想办法尽量拖住你。”

鹤丸、陆奥守、一期、蜂须贺……石切丸把他们全部认了出来,全部都是他和青江的熟人。他想自己大概是做了一个月的梦,把以前的生活完全忘掉,只沉醉在一个身体两个人格所编织出的虚假的梦境里,以至于那些再明显不过的不正常,他都完全看不见。

“你已经想起来了吗?”

蜂须贺低声问。

石切丸看着自己紧攥着的黑色的手机,脸上却浮现出沉入好梦一般的浅笑。他点了点头,随后气息便戛然而止。

石切丸的梦就此醒了。

 

“石切丸——!!!”

以石切丸的声音叫着石切丸的名字,笑面青江的梦也醒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石切丸的人格在这个属于他的身体里消失殆尽,就如他自己所愿,与青江一起死去了。

朋友们已经感到大事不妙,他们要么打起了电话要么簇拥着青江,但他们不停地叫他“石切丸”。

“石切丸已经不在了。”

青江用石切丸的声音轻轻地说。抬起黑色的手机,在熄灭的黑色屏上,映出的确实不是笑面青江,而是恋人布满泪水的脸。

神啊,如果这也算是强行相见最后一面的话——

他低头轻轻吻了显示屏上的“石切丸”。

——吻你。

那一瞬,他听见了沉重的齿轮嘎吱重新运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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